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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.負蔥請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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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.負蔥請罪

林嶼呆滯地站在廚房裏喝水。

距離他們從餐廳回來已經過了三個小時。

“小嶼,”姜月聲調溫柔,“這麽晚還喝冰水?”

“月姨……”

姜月往燒水壺裏接水,然後摁下開關,閑聊般語氣輕松地說,“淙之說過你胃不好,得忌生冷,網上那些專家都說‘傷胃一時、養胃三月’呢。”

“我會註意的,謝謝月姨。”林嶼老老實實地放下杯子,卻因為她提到了傅淙之而更加局促不安。

“吵架了?”姜月狀似無心地問。

林嶼先是搖頭,然後又遲疑地點了點頭。他們,應該算是吵架吧?

傅淙之生氣歸生氣,也沒有撇下他不管,只是一路沈默著回來。回來後傅淙之又生悶氣一樣地回了房間,林嶼在樓上樓下來回徘徊,不知道怎麽辦。

姜月:“是不是淙之欺負你了?”

林嶼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。

他聲音悶悶的,“好像是我做錯了......”

姜月為他把耳側的碎發攏到耳後,故意不戳穿林嶼哭紅的眼睛,她說:“如果是誤會,說開就好了,淙之不是不講理的孩子。而且我從沒見過他對誰這麽上心呢,淙之雖然總是冷著臉,但你不要害怕他,他很關心你的。”

林嶼扁扁嘴,不想在月姨面前哭的,但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落。

“哎呦我的乖乖啊。”月姨抱著林嶼,摸頭拍背,像哄一個小嬰兒那樣哄他。

林嶼都不好意思了。

姜月心疼地捧著他的臉左瞧右瞧,“去睡一覺吧,明天早上氣性都過去了,你們再好好談一談。”

林嶼猶豫了下,搖了搖頭,哽咽著說:“晚飯、還沒吃......”

姜月撲哧笑出聲,“我給你做,不然該餓得睡不著了。”

林嶼又連連搖頭,“我來,我來做,淙之他......也沒吃。”

姜月反應過來,“好,我給你打下手。”

說是打下手,但要不是有姜月幫忙,手忙腳亂的林嶼會把廚房給炸了。

等姜月功成身退後,林嶼默默從冰箱裏掏出三根大蔥,找了根繩子綁在背上,端著托盤來到傅淙之房門前,深呼吸調節情緒,敲了敲門。

“誰?”傅淙之問,等了會兒沒聽到回答,心裏一動,走過去打開門。

果然是林嶼。

一看就知道哭過,眼睛紅成這樣,更像兔子了。

林嶼鼓起勇氣:“我來負荊請罪了!”

傅淙之看向他背後冒出來的“荊”:“......”

林嶼:“人是鐵飯是鋼,一頓不吃餓得慌,你晚上沒吃,吃了再睡吧。餃子是我煮的,雞湯是月姨煮的......”

林嶼越說越小聲,嘴角也慢慢垂下去,“沒下毒。我沒有背叛你。”

傅淙之的心刺痛了一下。

林嶼聽不見傅淙之的心聲,只能聽見頭頂上長久的沈默,他用力咬緊嘴唇,生怕自己在傅淙之面前哭出來,那就太丟臉了。

“協議是你提出來的,你可以隨時結束,你把夜宵吃了吧,我明天就走。”

傅淙之覺得自己再不說話,林嶼要抖成篩子了。

“誰說要讓你走的?”傅淙之側身讓開,沈聲道:“進來。”

林嶼驚喜地擡起頭,眼睛一眨,淚珠不小心就滾下來了,可惜兩手都被托盤占著,他只好又趕緊低頭。

傅淙之裝作沒看到,伸手把托盤接過去,“進來,關門。”

“哦哦哦。”林嶼抹抹臉,跟在他身後。

這是他第一次進傅淙之的臥室,裝修風格十分的“傅淙之”,簡約中透著貴氣,冷硬裏藏著奢華,又兼顧了舒適度,一身居家服的傅淙之沒有白日裏那麽具有攻擊性。

傅淙之把托盤放到桌子上,林嶼看到桌上放著筆記本、平板和一堆文件,又看向傅淙之,果然戴著眼鏡,想必是一直在工作。

林嶼主動上前把桌子收拾出一塊能用餐的地方,然後乖巧地站在一旁。

傅淙之:“坐。”

林嶼坐到他對面,繼續乖巧。

傅淙之:“吃了嗎?”

林嶼:“吃......”

傅淙之:“說實話。”

林嶼老實搖頭,“沒有。”

傅淙之看食物的量也不像一人份,但餐具只有一份,便說:“去再拿一副碗筷上來。”

林嶼像是預判了他的行為,直接從毛茸茸睡衣的大口袋裏掏出了一副勺筷和一只小碗。

傅淙之再一次對他什麽都能掏出來的口袋表示神奇。

夜宵有一份迷你水餃、一小碟涼拌菜、以及姜月傍晚就開始煲的雞湯。

餃子是自家包的,因為林嶼喜歡蝦,廚子包了很多蝦餃,這一盤混著幾種口味一起煮,但能看出來微微透出點橙粉色的是蝦餃。

傅淙之把蝦餃都撥到林嶼碗裏。

林嶼咬著筷子,說不感動是騙人的。

他其實沒什麽胃口,好像印證了姜月的話似的,胃裏沈甸甸的不太舒服,但傅淙之給他夾的蝦餃他不論如何也要吃完。

林嶼揮舞著筷子埋頭幹飯,從他身後長長地支出來的青翠大蔥下垂的葉子時不時打在他腦袋上。

對於他指蔥為荊的做法,傅淙之是又無奈又覺得好笑。

不知不覺,心裏的郁火就散了一大半。

林嶼吃得很快,傅淙之跟他比起來就慢條斯理得多。

他雙腿並攏,手放在膝蓋上,好寶寶一樣地坐著,唯獨像毛毛蟲一樣扭來扭去的眉結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。

傅淙之示意他喝雞湯,林嶼只喝了一點意思意思。

傅淙之見他確實吃不下,就不再強求,“說吧,負荊請什麽罪。”

林嶼就把手機遞過去,跟J的短信他一條都沒刪,“唔......你看了就知道了。”

傅淙之猶豫一下,接過手機。

最早的消息是一組照片,傅淙之對這幾張照片也不陌生,下面的內容不多,他默默地往下翻,很快就看完了。

林嶼低頭看手,摳著指甲,“J就是紀夏鳴,他問我的東西,我都沒有說。”

林嶼覺得自己挺委屈的,明明沒有背叛傅淙之,還被傅淙之誤會。

而傅淙之卻發現,比起林嶼背叛他,他更在意的其實是林嶼被威脅了卻沒有向他求助。在林嶼心裏,他不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,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,契約和林嶼的開朗造成了他們關系親近的假象。傅淙之忽然意識到,除了在需要故作親密的場合,林嶼很少叫他的名字,獨處時林嶼一直叫他“傅總”。

“傅總”和“傅淙之”,林嶼一直分得很清楚。

“......傅總?”林嶼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他開口,便試著再解釋點什麽,但他又沒什麽好解釋的了,短信記錄也給傅淙之看了,傅淙之還不相信的話他也沒辦法。

趁現在離開也好,他可以去別的城市,遙遠的或者偏僻的地方,離傅淙之和紀夏鳴遠遠的,一兩年後,他對劇情、劇情對他都不會有影響。

但林嶼又有些不甘,他不想看到紀夏鳴打敗傅淙之,哪怕贏過一點兒都不行。

“紀夏鳴很討厭你,他很卑鄙,什麽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,你一定要警惕。”林嶼說道,“很晚了......”

“你就不打算為自己說點什麽嗎?”傅淙之按捺住焦躁問道。

“說什麽?”林嶼茫然。

他是真的不懂。

林嶼試探著開口:“我好歹工作了幾天,工資能不能按日結算?”

傅淙之:“……”

他也想到了,林嶼會被威脅完全是因為“傅淙之的男朋友”這個身份,只要林嶼離開自己,紀夏鳴手裏的籌碼自然會變成棄牌。

但傅淙之不想放林嶼走。

——他伸手握住一根大蔥,緩緩抽出來。

林嶼不明所以地扶住剩下的往下滑的蔥,“你你你要打我嗎?”

傅淙之找了條浴袍的衣帶,把大蔥綁在背上,“我也有必要向你負‘荊’請罪。”

林嶼:OvO?

傅淙之:“照片是李四拍的,他把你送到我的房間後,拍了照片證明他完成了任務。我早該告訴你的,你可以當做是我忘記了,也可以當做是我不放在心上,總之是我的失誤。”

林嶼腦子有點不轉了。

而且他們兩個人都穿著睡衣,背著大蔥面對面坐著道歉的畫面實在讓人忍俊不禁。

林嶼努力去聽傅淙之的話,但註意力總會飄到傅淙之頭頂的大蔥上。

——這回是真綠了耶。

他大概整理了一下思緒,說:“那現在,你原諒我、我也原諒你?”

傅淙之搖頭,“這件事你沒有任何錯,不需要求得原諒。”

對嘛!林嶼也覺得自己很冤。

他挺了挺腰板,又重新神采飛揚起來了。

唰地放下蔥,甚至硬氣道:“那、那你還有一件事要道歉!”

傅淙之正打算把蔥拿下來的手又停住,“什麽?”

林嶼再次低下頭,這回不是為了掩飾眼淚,單純是因為害羞。“你親我......”

“你說什麽?”

“你親我了!你要道歉!”林嶼大聲道,那可是他的初吻啊!

“哦。”傅淙之反應平靜,反手就把蔥拿下來,“這件事我不想道歉,如果你很介意,也可以親回來——現在不想親的話,咱們老規矩,記賬。”

記你個頭!

林嶼在心裏罵他,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!

這場爭吵以林嶼意想不到的方式平息了,身心一放松,第二天就睡過了頭。

林嶼震驚,居然十點多了,他完全沒聽到鬧鐘響啊!

他頂著睡亂的雞窩頭慌慌張張地跑出臥室,客廳裏,傅淙之坐在沙發上辦公。

姜月招呼他:“小嶼醒啦,快洗漱洗漱來吃早飯。”

林嶼懵圈地看了眼日期,今天不是休息日啊?

傅淙之一眼就看透他的想法,主動道:“早上給你請假了。”林嶼還想說什麽,傅淙之打斷他:“快去洗漱,等會兒跟我一起出差。”

林嶼連忙跑回去洗漱,吃完早飯後要收拾行李,姜月就推著兩個行李箱出來,說東西都替他們收拾好了。下一秒,古天櫟進屋來把行李搬上車,趙叔發動引擎等候。

萬事俱備,林嶼發現自己無事可做。傅淙之牽著他的手往外走,坐上車直奔機場。

直到要登機了,林嶼才暈乎乎地問:“我們要去哪裏呀?”

傅淙之摸了下他睡得翹起的頭發,回答道:“拉斯維加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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